第三章 症状(第3/27页)

“滚!统统给老子滚球远!”

那些男人被虎大猛地一吼,个个受到了惊吓,一不留神牙齿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疼得乱叫唤。撒完泼的女人也如梦方醒,眼珠子由红变白,又变绿了,嫉妒的血液再次涌上脑门,晕晕忽忽不管不顾地围过来。她们咬牙切齿地动手掐拧秀明的身体,撕秀明的头发,正想以此来解恨的时候,却被虎大冲上来拨拉开了。

虎大高声说:“行了行了,你们都算哪瓣猪鼻子大葱?杀人不过头点地嘛,要会控制你们的情绪,积极踊跃自然是好事情,但也要讲讲原则的嘛……你们还不给我回家……该干啥干啥去!”

虎大说着早脱下自己的黑布衫,过去给秀明盖住半个光身子。秀明眼泪汪汪的,早泣不成音了。虎大当即宣布会就开到这里,又喊人送秀明回家去,却不理睬依旧捆在那里的红亮爹。红亮爹早已没了声气,被众人几番冲击和扭打,蔫头耷脑昏死过去了。虎大的声音刚落,有个女社员就自告奋勇地跑上来,把秀明搀扶起来了。

她就是我们村的寡妇牛香。她也一直挤在人群中观望着。可刚才牛香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凶猛地冲上去。寡妇牛香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通常是,别的女人要做的事,牛香却偏偏不去做。牛香想要做的事,又总是招来别人的一通冷眼。牛香的两个大点的娃子也在秀明的班上念书。牛香连着看了两场这样的大会,心里有点不落忍了。牛香素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肠的女人。可同样是女人,秀明究竟犯了多大的罪过呢,非要被他们这样没完没了地折腾羞辱。

牛香小时候确实也没念过几天书,所以,很多问题她是想不明白的。但有一样牛香心里最清楚,牛香知道广种长年不着家门,秀明一个人陪着婆婆过日子,跟守活寡没什么两样。同情这东西往往又出自同病相怜。有时候,牛香也会很羡慕秀明,有知识、有文化,站在讲台上教书多么风光,可更多时候牛香又是可怜秀明的。这种感情完全是出自于一个寡妇对另一个形同寡妇的女人的真切怜悯。

牛香去搀扶秀明的时候,虎大当然看在眼里了。虎大不光看在眼里,心也跟着动了一下。虎大的脑子里突然就把这两个类型完全不同的女人摆放在一起了,场景是晚上,一间小屋,一面热炕,一会儿是寡妇牛香,一会儿又是秀明老师。虎大已经很久没动这种很邪的念想了。

事实上,自从腊月里红亮家着火、村里闹狼事,到现在大伙整天忙着搞纠察,虎大几乎再也没有往寡妇家的院子里钻过。虎大几乎害怕晚上跟自己的老婆睡在一起。都说四十如虎,虎大发觉老婆真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年轻时虎大想弄她的时候,女人总是遮遮掩掩半推半搡不让他尽兴。可如今一切都颠倒过来了,女人一到夜里就猫娃子样地扒拉他的被子,把一只滚烫的肉脚片子使劲往他的尻壕子里伸探,弄得虎大心惊肉跳。虎大挣脱不开,可又总是显得力不从心,被女人缠磨得实在没法了,他干脆就抱了铺盖卷以最近工作太忙为由,搬到村部一个人住了。

虎大暗自想着梦一样好的美事。光想想还不够,远水是解不了近渴的。虎大见牛香已经搀着秀明准备走了,他又临时把牛香叫住了。

虎大问:“你这是把她往哪里弄?”

牛香站住,扭过头看了虎大一眼,没说话。

虎大说:“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她现在哪也不能去!”

牛香说:“虎大主任的意思是……让秀明留下来?”

虎大连忙给牛香递了个眼色,又冲队部那边的房子看了看。

牛香当然就明白了。明白是明白了,可牛香却不按虎大的意思去做,相反,她转过身扶着秀明,二话不说走开了。虎大还想再把牛香叫住,嘴巴张开了却没发出声来。虎大不由地暗自咒骂:

“婊子养下的贼寡妇,把你狗日的膀子也吃硬了!你给老子等着瞧吧!”

夜里虎大刚睡下,寡妇牛香就跑来母猫样地用指甲抓他的门了。

门只开了道缝, 牛香乘机一闪身钻了进来,反身用自己的后背把门磕上了。随后,牛香把手里的一团黑东西忽地扔给虎大。虎大没躲开,叫那团黑物遮罩住了头脸。虎大才知道牛香送来的是他白天披在秀明老师身上的那件黑褂子。

牛香慢声细气地说:“白天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好,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兔子不吃窝边草唼……哼!人家的好心尽让你做了驴肝肺。”

虎大瞪着眼睛细细打量牛香。虎大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碰过寡妇牛香了。此刻这么近一看,倒觉得牛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喇叭花样的薄嘴唇微微翻噘着,软柿子般的一对胸时起时落,还有脸跟脖子上刚搽过的雪花膏,弥散着阵阵洋气的香味,一下子就把虎大骨头缝子里的雄劲给勾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