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2/4页)

特芮丝在邮政总局找到丹尼寄来的明信片,菲尔什么也没寄,另外还有理查德寄来的一封信。特芮丝瞄了那封信一眼,看到开头和结尾的地方都很深情。她早已料到理查德会向菲尔要来存局待领邮件的地址,然后写给她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她把信放进口袋里,然后走回卡罗尔身边。

“有什么东西吗?”卡罗尔说。

“只有一张明信片。丹尼寄来的。他考完试了。”

卡罗尔开到德瑞克饭店,饭店大厅有黑白格子的地板,还有喷泉,特芮丝觉得很豪华。在房间里,卡罗尔脱了外套,扑到两张单人床的其中一张上。

“我在这里有朋友,”她充满睡意地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这些人?”

她们还没决定,卡罗尔就已经睡着了。

特芮丝看着窗外四周被灯光围绕着的湖泊,也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下,鳞次栉比的高耸建筑陌生的轮廓线。外面的景象模糊不清而且单调,就像毕加索的画一样。她认为卡罗尔可能不会欣赏她做出的这种对比。她靠在窗台上,注视着这个城市,看着远处的车子通过后面的树林时,灯光碎成一个一个小点,以及一条一条长长的线条。她很快乐。

“你要不要点鸡尾酒来喝?”卡罗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想喝什么?”

“你呢?”

“马提尼。”

卡罗尔吹了声口哨。“双份杰布生鸡尾酒。”她在打电话时卡罗尔插嘴进来补充:“还要一盘开胃菜。最好拿四杯马提尼来。”

卡罗尔洗澡时,特芮丝读着理查德深情款款的信。你跟任何其他女孩都不一样,他写道。他一直在等待,也会一直等下去,因为他相信他们能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他要她每天写信给他,至少寄张明信片。他告诉她,去年夏天,有天晚上在金斯顿,纽约,他是怎么坐着,重读去年夏天她写给他的三封信。理查德的信里流露出感伤,一点也不像他,特芮丝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在惺惺作态。或许是为了打动她。她的第二个反应则是嫌恶。她坚持自己原来的决定,不会再写信给他了,结束一切最快的方式,就是不再多说任何事了。

鸡尾酒送来了,特芮丝没有签账,而是付了现金。只要卡罗尔在,她绝对没有机会付账。

“你要不要穿那件黑色套装?”卡罗尔进来时特芮丝这样问。

卡罗尔看了她一眼。“从箱子底下拿出来?”她走向行李箱时说,“把衣服拉出来,轻刷几下,用蒸汽蒸半小时消除皱折?”

“我们会待在这里半小时喝这些东西。”

“你的说服能力真是令人难以抗拒。”卡罗尔把套装拿到浴室,把浴缸里的水转开。

那是她们第一次共进午餐时卡罗尔穿的套装。

“你知道这是我们离开纽约后,我第一次喝酒吗?”卡罗尔说,“你当然不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喝酒吗?因为我很快乐。”

“你很美。”特芮丝说。

卡罗尔投给她一个轻蔑的微笑,特芮丝就爱这种笑容。然后卡罗尔走到梳妆台前,把一条黄色丝巾松松地围在脖子上,接着开始梳头。灯光环绕着她的身形,就像一幅画,特芮丝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突然都想起来了:那个在窗前把长发往上梳的女人,想起墙上的砖瓦,那天早晨烟雨蒙蒙的感觉。

“要香水吗?”卡罗尔把瓶子递向她。她用手指抚摸着卡罗尔额头的发线,她那天就亲吻了这里。

“你让我想起我认识的一个女人,”特芮丝说,“在莱克辛顿附近,和你无关是灯光的关系,她也在把头发往上梳。”特芮丝停了下来,但卡罗尔等着她说下去。卡罗尔永远在等待着,而她总是无法精准地说出想说的话。“有天一早,我去上班途中,我记得那时快下雨了,”她吞吞吐吐地说,“我看到她在一扇窗子里。”她真的说不下去了,无法说出她在那里站了三四分钟,希望自己认识那个女人,那种感觉强烈到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希望自己走近那幢房子敲门,而且受到欢迎。她希望自己可以这样做,而不是去做她在鹈鹕出版社的工作。

“我的小孤儿。”卡罗尔说。

特芮丝笑了。卡罗尔说话的时候没有一丝失望,话里面也没有带刺。

“你妈妈长得什么样?”

“她以前留着黑发,”特芮丝很快地说,“一点也不像我。”特芮丝总是用过去式谈论母亲,虽然母亲还在世,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某个地方。

“你真的认为她不想再见到你?”卡罗尔站在镜子旁。

“我认为她不想。”

“那你父亲的家人呢?你不是说他有个哥哥?”

“我从没见过他,大概是地质学家之类的,替石油公司工作。我不知道他在哪里。”谈论她素未谋面的伯父还比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