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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炊具室里脱掉衣服,把衣服扔进篮子里。起居室里有电视的声音。我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用亨克的洗发香波洗头发。我正要把瓶子放回镜子下面的架子上,这时门开了。他走进卫生间,随手把门关上。

“你干什么?”我问,一边擦掉眼睛上的泡沫。

“我想进来洗个淋浴,”他说。

“你没看见我在这里吗?”

“我看见了,”他边说着边脱掉T恤。“你在用我的洗发香波?”

“嗯。”

“没关系。”

“你出去,亨克,”我说。

“为什么?”

“因为我叫你出去。”

“哈!”他说。

“这里谁说了算?”

他站在我对面,右手拎着T恤,看起来很吃惊的样子,“你怎么了?”

“这里谁说了算?”我重复了一遍。头上的泡沫开始发痒,头脑里乱哄哄的。我变成了我的父亲。我也不觉得难为情,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要遮住自己的裸体。亨克一直看着我,我知道他的脑子在转,他想找话跟我说,可他找不到一个盟友,没人站在我的身后,也没人站在我的身边。

“你说了算,”说着,他非常平静地穿上T恤,从卫生间里消失了。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所有的灯都亮着。厨房里传出收音机的声音,起居室的电视开着,是音乐频道。亨克不在,我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关掉收音机、电视和所有的灯。最后,我将壁炉的火调到最低档,进了卧室,打开灯走到丹麦地图前。“斯坎讷堡,”我轻声说,一般情况下,后面还会有三、四个地名,可这次没有。我爬上大床,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听到有个人骑车经过,之后便一片寂静。

有个人爬上了我的床,我醒了。他一边叹气一边翻来覆去,我旁边那个枕头的枕套发出沙沙的声音。他没有开灯。我在等待着。

“我再也不想睡在那个房间了,”他说。“那里又冷又可怕。”

我很清楚,那里的确又冷又可怕,而且还空荡荡的。

他躺着一动不动,我甚至听不见他呼吸的声音。

“你父亲还没吃饭,”过了一会儿,他又说。

我清了清嗓子,“他什么都不想再吃了。”

“他想死吗?”

“是的。”

“我不想死,”他说,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然后他便翻过身侧卧着。太暗了,看不清他侧向哪边。

我说了一些其他的话,回答了他的问题。此刻已经太晚了,不能把他赶走。也许,这就是回报挽救过你生命的人必须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