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六章(第2/5页)

“吉罗拉摩・塞伏那罗拉,你是否承认你宣讲的那些信息都是错误的异端邪说,是对我们的天主的挑衅?”撒鲁提问。

塞伏那罗拉面如死灰,像宗教壁画上的神圣殉道士那样双眼望天。然而,他仍旧什么也没有回答。

红衣主教朝撒鲁提点点头,撒鲁提再次转动铁轮。片刻过后,又是一声猛烈的撕裂声,伴随着野兽般的尖声号叫,塞伏那罗拉手臂的骨头和肌肉从肩膀处被撕裂了。

撒鲁提再一次吟诵般向他发问:“吉罗拉摩・塞伏那罗拉,你是否承认你宣讲的那些信息都是错误的异端邪说,是对我们的天主的挑衅?”

如同耳语般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塞伏那罗拉口中传出:“我承认。”

一切都结束了。

塞伏那罗拉已经供认他那是异端邪说,因此结果是预先注定的。佛罗伦萨也无人抗议。他们曾经崇拜他,可如今也很高兴能除掉他。一周之后,“上帝之锤”就被绞死了,他残裂的身体在绳索上不断扭曲,直到行将死去。随后,绳索被砍断,他被绑在圣马可教堂前广场的柱子上活活烧死。正是在这个广场上,他曾经从口中喷出硫黄与火,正是在这个广场上,他几乎已经将教皇逼上绝路,差点儿就将其摧毁。

亚历山大教皇,在这个工作日的早晨,思考着人世之道、国家间的尔虞我诈、家庭中的背信弃义,还有这世上每个人内心隐藏着的各种古怪与邪魔。虽然如此,他心中仍未绝望。上帝之道他无须深思,因为他就是天主基督在俗世的代理人,他对天主的信仰是无法计量的。他知道上帝首当其冲的是他的仁慈,上帝能原谅任何罪人。这是他信仰的基石。他从不怀疑上帝的目的就是为世俗世界创造快乐与幸福。

但是教皇的职责却是另一回事。首先,他要壮大圣母教会,把天主基督的福音传播到世界的所有角落——还有,更重要的是,他要穿越广袤的时间,把上帝的威名远播到未来。人类最大的灾难莫过于听不见天主的声音。

对于这一职责,他的儿子切萨雷完全能够胜任。虽然他不再是红衣主教,但他无疑能辅助自己统一各教皇国,因为他是一名杰出的军事战略家,而且还忠贞爱国。现在唯一一个问题是,他的品性能否足以抵抗权力的诱惑?他可懂得怜悯?如果不懂,他也许能拯救许多人的性命,却要丢掉自己的性命。这让亚历山大很是困扰。

可眼下,还有其他事项必须做出决定。公务的细节、烦琐的行政裁定。今天就有三项,其中仅有一项让他的确感觉为难。他必须要判决他的总务秘书普拉迪尼到底是生是死,普拉迪尼被宣判犯下了贩卖教皇令的重罪。其次,他必须要决定某个名门大户的成员是否能被正式宣布为教会的圣徒。最后,第三件事情需要跟儿子和杜阿尔特一起商讨,审查攻战计划和他专门划拨用于战役的款项,准备展开新一轮战役以统一教皇国。

亚历山大穿得非常正式,但样式简单——作为教皇,是他裁定别人是否让他觉得欢喜,而无须博取别人的喜欢。他的白色长袍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用红色丝绸做了衬里,头上戴着一顶轻便的亚麻布法冠。手上也只戴了教皇御戒——圣彼得戒指,供人亲吻。再无其他。

今天,为了证明即将实施的行动顺天应时,他要展示教会慈悲好善的一面。为此,他专门选了接待室,室内四壁都装饰着圣母玛利亚为所有罪徒说情的画像。

他叫来切萨雷坐在他的身边,他意识到有必要教切萨雷学会仁慈行事,这是一种美德。

他的第一大总管——斯替瑞・普拉迪尼二十年来是他最忠心耿耿的仆人,却被人发现伪造教皇令。切萨雷对他非常熟悉,因为切萨雷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经为教廷效力了。

他坐在囚犯轮椅上被推进了接待室——那是张软垫座椅,他被用锁链牢牢缚在上面,全身上下盖着些衣服,为了不让眼前的严刑酷法伤及教皇尊贵的双眼。

亚历山大立即命人将其手臂上的锁链卸下,并命人给他一杯葡萄酒。普拉迪尼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喉咙嘶哑,说不出话来。

教皇开口了。他满怀怜悯地说:“普拉迪尼,你被宣判有罪,如今已被判决了。你忠心耿耿为我服务了这么多年,然而我现在却帮不上你。你乞求我能听听你的心声,这我不能拒绝。好,那你就说吧。”

斯替瑞・普拉迪尼是一名典型的刀笔之吏。他的眼睛因为长期阅读而有些斜视,他的脸皮肤松弛,表明他从未从事过狩猎活动或是穿戴过盔甲。他的身体纤瘦,只占据了椅子上小小的一块儿地方。他开口说话了,声音十分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