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实录之二 血色救赎(第6/19页)

于银宝察颜观色,感觉程华还不知道许明明的死讯,表情很自然,不像是伪装出来的。果然程华说:“于警官,你是刑警吧?许明明失踪咋还把刑警惊动了,不是她出了啥事吧?”

于银宝说:“许明明被人杀害了。”程华像被雷击了一样,眼睛瞬间瞪得滚圆,眼白上的血丝纵横交错,眼圈红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被人杀了?咋能被人杀了?”有两滴浊泪顺着脸颊缓缓流淌下来。

经调查,程华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他的血型也与碎尸阴道内残存的精液血型不符,排除了作案嫌疑。但他提供的许明明兼职坐台的线索非常重要,使得奸杀的可能性增加。重案队开始紧锣密鼓地排查夜间娱乐场所,以确定许明明失踪当晚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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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6月13日晚9时。小雨。

楚原市铁西区格莱美歌厅。

沈恕和于银宝穿便衣走进装修得奢华而张扬的格莱美歌厅。

此前三天时间,重案队刑警摸排了楚原市大部分声色场所,终于通过警方线人了解到许明明生前经常出入的几家歌厅和夜总会。根据线报,许明明失踪当晚,就在格莱美歌厅坐台。

许明明生前关系最密切的欢场姐妹是钱冬艳,她也有一份正业,业余时间坐台捞金。沈恕和于银宝不想闹出太大动静,未向歌厅前台表明身份,而是开了一间包房,点名要钱冬艳作陪。

沈恕和于银宝的体型都不健硕,肚子不够丰满,沈恕更是带有书卷气,与经常来歌厅消费的客人们气质不同。钱冬艳久经历练,阅人无数,一进门就看出这两人是生手,如果不是来开洋荤的老实人,就是深藏不露、可以痛宰一笔的极品豪客。

钱冬艳的外表也不俗,虽然妆稍嫌浓了点,但一言一行都显示出她曾受过良好的家庭和学校教育。事实上,她父母都是某文科大学的教授,家里藏书颇丰,钱冬艳从小就在书香的熏陶中成长。可惜,书香敌不过铜臭,在这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连教授本人都已斯文扫地,何况教授的女儿呢?

钱冬艳笑吟吟地坐在沈恕和于银宝中间,手法熟练地给两人倒茶斟酒,藕一样白嫩的胳膊似有意似无意地在两人身上蹭来蹭去。

据于银宝后来私下向我描述,在穷凶极恶的歹徒面前都镇定从容的沈恕,坐在钱冬艳身边却窘得一动也不敢动,不知是真的正人君子,还是唯恐在下属面前失了尊严。于银宝一边说,我一边在想像沈恕正襟危坐的样子,忍不住好笑。我对反差强烈的事物特别感兴趣,好比老实人进出风月场所,而流氓端正地站在讲台上,妓女穿得像个办公室女郎,而上班族穿得像妓女,都非常有趣。

据说沈恕很快就向她交了实底:“姑娘,你别忙活了,忙也白忙,我们没钱给你。我们是警察,来查案子的,有几句话问你,问完就走。”钱冬艳是见过世面的,恩客里三教九流都有,也不怎么害怕警察,听完这话脸子立刻就撂下来了,说:“早说啊,你知道我一个小时挣多少钱吗?谁有时间陪你们玩。”于银宝不乐意了,提高声音训斥她说:“怎么说话呢?在这种地方干这下贱勾当,你挣多少钱有什么好炫耀的。”钱冬艳蹭地站起来,手指触到于银宝鼻尖上:“你说谁下贱?谁下贱?我一不偷二不抢,一晚上赚的钱够你挣一个月的,你说咱俩谁下贱?”于银宝没想到她偷换概念,把下贱与否直接理解成钱的多寡,一时语塞,答不上话来。

沈恕安慰钱冬艳说:“行了,你消消气,坐下来好好说话。你是楚原政治大学的在读硕士研究生吧?”钱冬艳狐疑地看着沈恕,否认说:“我不是。”沈恕说:“2001级马克思主义理论专业,学号75520,导师是副教授钱学礼,是你父亲的堂弟。我们没到学校去找你,就是不想张扬,你坐下来好好回答几个问题,我们问完就走。”钱冬艳怔了怔,见他是有备而来,自己的资料完全被他掌握,不敢再撒泼,乖乖地坐下来。

据钱冬艳说,许明明失踪那晚,她俩都在格莱美歌厅坐台,那天没什么豪客,小费都给得有限,许明明干得没精打彩,夜里十一点半就张罗着回家。刚好钱冬艳还有一拨客人没走,就让许明明自己先回去。钱冬艳没亲眼看见许明明出门上车,但估计她跟往常一样,是坐出租车离开的。许明明除去程华外,并没有固定的情人,露水姻缘虽多,却没什么情爱和恩怨纠葛,上下班也从没有人接送。每天晚上格莱美歌厅门前都停着许多出租车,也许会有相熟的司机看见许明明上了哪部车。

问明情况,沈恕意味深长地看了钱冬艳两秒钟,像是有话要说,却终于什么也没说,轻轻叹口气,带于银宝走出了歌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