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巨恸(第6/7页)

按照事先的安排,车队分成两股,一小队人马与维考斯基一起往北上四二六○公路,其他的车(包括麦克、埃米尔和汤米)顺着二五○公路开往东南方向。后边一队艰难地开了几英里之后,又一分为二。汤米和一辆运警犬的卡车继续顺着二五○公路往下开——按照地图将到达公路的尽头,其他的车则选择更往东的公路,由四二四○公路穿过公园,一直驶向坦普伦斯河一带。

到了这个程度,所有搜索的脚步都变得更加缓慢。追踪者现在是步行,当他们寻找道路上新近有人活动的迹象时,背后照着明晃晃的强力探照灯。他们仔细检查着这一区域,除了因为这里是公路的尽头,他们还想发现更多的东西。

过了将近两个小时,维考斯基给多尔顿打来电话。她的团队取得了线索。一位参加搜索的警员的照明灯在离主路不到五十英尺的地方照见了一只车轮毂盖。出于好奇,他把它捡了回来。吹去毂盖上的尘土,发现上面沾满小点绿漆。可能是那辆卡车在同坑坑洼洼的路面较量时将它掉落了。

汤米一行立即照原路返回。麦克不想让自己心存幻想,特别是在被告知了那罪恶的一切之后,他不敢奢望出现梅西还幸存的奇迹。二十分钟后,维考斯基又来电,这一次告诉他们已找到那辆卡车。搜索飞机从空中绝对发现不了,因为卡车被人细心地用大小树枝搭成的棚子完全遮蔽。

麦克一行几乎用了三个小时才赶到,这时该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工作留给了警犬,它们发现了一条动物踩出的小径,约有一英里长,往下通往深藏的小溪谷。在溪谷边,发现了一座破旧的小棚屋,紧靠在一个宽仅半英里的清澈湖泊的边缘。湖水来自一百码以外倾泻而下的溪流。大约一个世纪前,这座棚屋可能曾是移民的家。它有两个宽敞的房间,足够住下一个小家庭。从那以后,它极可能被偶尔到此的猎人或偷猎者用作栖身之所。

等麦克和他的朋友赶到,天空已显露出黎明前的鱼白。为了保护犯罪现场,大本营设在离棚屋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维考斯基的团队发现棚屋之后,立即派人带着警犬搜遍各处,试着寻找气味。偶尔有几次,警犬的吠叫表明它们闻到了什么,但接下来又跟丢了。此时派去搜索的人都陆续回来,重新聚到一起,商量着白天的部署。

麦克到来时,萨曼莎·维考斯基正坐在一张折叠的小桌前看地图,手持一个大号滴着水的瓶子喝水。她对他凄凉地一笑,他没有回应,只是接过她递来的另一瓶水。她目光哀伤而柔和,说出的话却像例行公事。

“嘿,麦克,”她显得有些踌躇,“你干吗不找把椅子坐下来?”

麦克不想坐下,他得设法抑制胃里的翻腾。由于意识到麻烦来了,他站着等她继续往下说。

“麦克,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但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不知该怎么问,焦灼地寻找合适的字眼。“你们找到梅西了?”这是他害怕听到回答的问题,但他急切需要答案。

“不,没有找到。”维考斯基停顿了一下,准备站起身来。“不过,我需要你来辨认一下我们从棚屋里找到的东西。我需要知道这是否是……”她想收回自己的话,但已为时太晚,“我的意思是,是否是梅西的。”

他目光低垂,再次感觉像经历了百万年的沧桑,几愿自己变成一块不动感情的巨大岩石。

“哦,麦克,我很抱歉,”维考斯基站起来道歉,“你看,你要是愿意,可以等一会儿再说。我只是想……”

他不敢看她,他觉得在自己不散架的前提下还能开口说话实在难比登天。他感觉情感的堤坝又要崩塌。“现在吧。”他轻声地喃喃说,“我想知道所有新的发现。”

维考斯基一定对其他人有所示意,因为尽管麦克什么都没听见,但他忽然感觉埃米尔和汤米一左一右架住了他。他们架着他转过身,随着女特工走下通往棚屋的小径。三个成年人胳膊架着胳膊走在一起,显出团结一致的无比庄严。他们走向自己最可怖的梦魇。

一名法医打开棚屋的门,让他们进去。由发电机供电的灯光照亮了主屋的每个角落。架子排列在墙上,房间里有一张旧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需要费不少劲才能拖进来的旧沙发。麦克立刻看到他要辨认的东西。他一转身,瘫倒在两个朋友的臂弯里,无法遏制地号哭起来。

壁炉旁的地板上,是梅西那撕破了的、血迹斑斑的红裙子。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麦克变得麻木痴傻,所有的一切只剩下模糊的记忆。与执法官员的面谈、接受记者的采访,然后是为梅西举行的追悼仪式。一个空空的小棺材,还有无边的人脸的海洋,他们走过时都很悲伤,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过了几个星期,麦克才痛苦地渐渐回到自己的日常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