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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珍妮差点尖叫了起来,“乔还尸骨未寒呢。我连想也没想过嫁人的事。”

“可是你总会想到这件事的,你年纪还轻,不可能不嫁人,你长得太漂亮,男人不会不来纠缠你。你肯定会结婚的。”

“我可不希望是这样。我的意思是说,眼下我还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乔死了还不到两个月,还没在坟里安下身来呢。”

“你现在是这么说,再过两个月你唱的调子就会不同了。那时候你得谨慎一些,女人很容易上当的。你知道,不要让老在这里坐着不走的这些整天游荡的黑鬼摸清你的心思。他们一旦看见装满食物的食槽就和一群猪一样。你需要一个你十分了解的、一直住在你附近的男人来经管你的事,照料一切。”

珍妮跳身站起,“上帝呀,艾克·格林,你可真是个怪人,讨论你提出的这件事根本就不合适,我要进去帮赫齐卡亚给刚到的那桶糖过过秤。”她冲进店里,向赫齐卡亚低声说道,“我回宅子里去了,等那老尿床货走了就告诉我,我马上再回来。”

六个月穿黑衣的服丧期过去了,追求她的人连一个也没能走上宅子的回廊。有时珍妮在店里又说又笑,但似乎从不打算越过这种关系。她感到很快活,只有店铺使她不高兴。理智告诉她她是商店的惟一主人,可她却似乎总感到她还是乔的店员,不久他就会走进来,挑出她做过的事中的毛病。第一次收房租时她几乎对住户道起歉来,她感到自己侵占了别人的东西。但她为了掩盖这一感情,派了赫齐卡亚去。这个十七岁的孩子尽其所能模仿乔,乔死后他甚至抽上了烟,而且是雪茄烟,他力图像乔那样将雪茄烟嘴的一侧紧紧咬住。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向后仰坐在乔的转椅中,拼命向前挺着他那瘦瘦的肚子,好使它凸出来。她总是对这种无伤大雅的装腔作势暗自一笑,假装没有看见。有一天她迈进店铺的后门时听见他冲着特里普·克劳弗德大嚷大叫:“不行,真是的!我们不能干这种事!老天,你已经吃到肚子里去的上一回买的食物还没付钱呢。老天,你有多少钱就从这个店里买多少东西,多一点也不给你,老天,这儿不是佛罗里达州白给县,这儿是伊顿维尔。”另外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他用乔的口头语指出他自己和城里那帮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爱嚼舌头的人的区别,“我是个受过教育的人,我自己的事自己掌管。”她听后笑了出来。他的这种做作于人无损,而她也离不开他,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拿她像小孩子一样对待,似乎在说:“你这个小可怜,交给大哥哥吧,他会给你弄好的。”他的主人翁感使他诚实可靠,除了偶尔还会拿块硬糖或一包甘草糖之外。这甘草糖是当着别的男孩子和小姑娘的面假装嘴里有酒气,需要吃块糖来盖过酒气时才吃的。经营商店和管理女店主这个营生让人的神经太紧张了,时不时地他需要有点烈性酒使他能支持下去。

当珍妮穿上白色丧服后,本城和外地来了大量求婚者,一切都是开诚布公地进行的,其中也有阔人,可是没有一个人的足迹能超出商店。她总是忙得很,没有时间请他们到家里去。他们对她毕恭毕敬,简直她就是日本国的女皇。他们觉得对约瑟夫·斯塔克斯的未亡人提及欲念是很不恰当的,都只谈荣誉与敬意。他们所说与所做的一切都在她漫不经心的态度的折射下归入了空无。她和费奥比彼此互相拜访,偶尔坐在湖边垂钓。她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自由的快意之中,不需进行任何思考。桑福特的一个殡葬管理人通过费奥比向她带话,珍妮愉快地听着但丝毫不为所动。就这样嫁他也许不错。甭着急,这种事情考虑起来需要时间,或者说这是她给费奥比的托辞。

“倒不是因为我仍在为乔的死苦恼,费奥比,我就是爱这自由自在的生活。”

“嘘——!别让人家听见你说这种话,珍妮。人家会说他死了你一点也不难过。”

“让他们爱说什么就说去,费奥比,我认为居丧的时间不应长于感到悲伤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