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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干。他没有工作,老是躺在床上,有时候不知去向。”

“为什么?”

“我不知道。丽特问我,能不能让他来农场当个帮工。”

“那太好了!”阿达激动得提高了嗓门。

“太好了吗?”

“当然!你父亲病倒后,所有的活儿都得你一个人去做。”

“我一个人做也很轻松,何况,这儿也没有他可以干的活。”

“如果有个人一起干活,肯定会更加有趣吧?这儿当然有他可以干的活。就说幼崽棚吧,现在就该再用杂酚进行一次消毒处理。可以两个人一起挤牛奶,再过几个月,你又要忙那些绵羊了。”

“我只有二十只绵羊。”

“那不也一样。何况,你还能同时帮助那个孩子摆脱困境,也能帮丽特摆脱困境,不是吗?”

丽特,这名字从阿达的嘴里说出来,似乎她认识她已有多年。

“呃嗯,”我沉吟着。

“你会这么做的吧?”

“我得再好好考虑考虑。”

“她也会过来,住在这里吧?”她竭力让这话听起来显得很随意。

“应该不会的吧?”我说。

“我这是在问你呢。”

“不会,我估计她不会来,她也没有提过这样的事。”

阿达回头看了一眼电子钟。她站起身。“我得走了,去足球队接孩子。”

“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是不是已经离开啦?”

她看了我一眼,有点摸不着头脑。

“亚尔诺·科佩?他是不是已经走了?”

“噢,亚尔诺·科佩。没错,他已经走了。”

我陪着她一起穿过炊具室。

“她当时一定非常爱你的弟弟,”说着,阿达打开了通往挤奶间的门。

“你是说,她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亨克?”

“是的。”

“这是一个相当普通的名字。”

“再见,赫尔默。请代我问候你父亲,好吗?”

“好的。”

我看着她从贮奶柜旁边走过,出了挤奶间。她后背的模样显出一点老态,这一点,我以前却从未注意到。

我来到父亲的卧室,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他阿达向他问好,随后就着手处理他的那一摊子事。我先让他在马桶上坐好,然后问他,他想在什么时候刮胡子,是淋浴前还是淋浴后。他说在淋浴之前,还说他要自己动手。我把挂在门厅里墙上的那面小镜子取下来,搁在水池上面,这样他只要坐在塑料凳子上就能看到自己。他花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两只手不住地颤抖,很难做到在把折叠器稳稳地搁在脖子上的同时拉动剃须刀。身子洗过之后,我又往他的头发上挤了一大团洗发香波。全部洗干净之后,我问他是否可以在凳子上坐一会儿。他说可以,但是两手必须紧紧地抓住膝盖,后背必须紧贴在瓷砖墙壁上。我上楼去,撤走床上的被褥,换上干净的床单和枕套。我发觉自己在一边忙乎一边吹着口哨。下楼前,我走到窗边去看那只冠鸦。“行啦,你就看个够吧,”我说,我发现它的眼睛正盯着我。不一会儿,父亲回到了床上,他的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散发出一股清新味。

“我想吃几片法式烤面包,”他说。

“你躺在床上是不是时常会翻翻身?”

“翻身?我为什么要翻身?”

“如果一直就那样仰躺在床上,你会长褥疮的;一旦长了褥疮,你就得去医院;一旦进了医院,那就得了,再也别想回家。”

“是吗?”

“是的。”

“在皮尔默伦德吗?”

“皮尔默伦德的什么?”

“皮尔默伦德的医院。”

“你想去吗?”

“胡说,”说着,他闭上了眼睛。

但是,还没等我把门关上,就听到新铺的床单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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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凯斯·范·沃德伦(Kees van Wonderen,1969年1月4日~),荷兰足球运动员,出生于鹿特丹市,曾效力费耶诺德足球俱乐部。

(2) 费耶诺德(Feyenoord),荷兰足球俱乐部,一九〇八年七月十九日成立,位于荷兰第二大城市鹿特丹,以该市南部的费耶诺德区为名。与阿贾克斯和埃因霍温并称荷兰足球三巨头,垄断荷兰足坛近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