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赛宁的忧伤(第2/2页)

我经常感觉到诗人与我非常贴近,亲如手足,我在梦里和他倾心交谈,我把他称作兄弟、小弟弟、忧郁的小弟弟,而且我一直抚慰他、抚慰他……

可我到哪里去安慰他呢?这个可怜的孤儿,他早已不在人世。只有他圣洁的灵魂在俄罗斯上空飘忽不定,用他那永恒的悲戚震颤着、震颤着我们的心房。有人一味地向我们解释、详细地论证,说叶赛宁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没有过错,他还是我们的人嘛!正是这些确定谁是“我们的人”,谁“不是我们的人”的裁判大人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人”了。这些人已被人们从记忆中删除,而叶赛宁的诗歌、音调、哀伤却永世长存,永远同我们在一起。可是还有人不停地向我们解释,再解释那些说不清楚和不能理解的东西,因为叶赛宁,他既不是“我们的”,也不是“你们的”,他——是天使,上帝把他召回天堂去了。因为上帝和叶赛宁本人都需要美好圣洁的灵魂,这不,他正在铲除人间田园里的杂草,环顾四周可以看到:到处是大翅蓟和牛蒡草,荒地上可作燃料的草和茂密的野蒿蹿得很高很高,它们摇晃着红色的脑袋,大声地为自己唱着赞歌,用身上的刺扎别人,把发粘的草籽乱撒在地上……

“窗外一轮月亮……”窗外实际上是一片晦冥昏暗。村庄空空落落,大地也空空落落。此情此景,听叶赛宁的诗谱写的歌曲更是心潮难平。某些人用卑鄙的舌头舔掉饱经磨难的诗人因粘着一层糖汁而甜得发腻的泪水,把绣花的俄罗斯衬衫硬罩在高加索的紧身长衣外面,结果是罩也罩不上去,衬衫撑破了,挂在了紧身长外衣前襟上摆样子用的子弹夹上。

诗里这样写道:“曾几何时,我自己不知疲倦,不停地歌唱。菩提树啊!永恒的菩提树!你在哪里?在何方!”真的,我们的菩提树,永恒的菩提树,你在哪里?温暖的家园、月亮、我的故乡、罗斯,你们都在哪里?

四周浓雾如故,密密层层,凝滞不动,任何声音都无法穿透。河的对岸勉强露出点点暗淡的灯光,那是两位老婆婆窗户里隐约闪现出来的。她们还活着。干活累了。正在吃晚饭。是黄昏在延续,还是已经融入了夜色呢?

草丛湿漉漉的,叶子上面滚落下一滴滴水珠。潮湿的草场上马在打着鼻响。村外的拖拉机已经哑然无声。然而,在茂密的森林和稀疏的幼林里,在庄稼地和亚麻田里,在流湖泊周遭,俄罗斯歌手为之恸哭的俄罗斯,同村中沉默的教堂一起沉睡。

军号,不必再吹了!饶舌的演说家,住口吧!时髦的高音扬声器,别再装腔作势了吧!孩子们,关上磁带录音机,关上收音机吧!

俄罗斯,脱下帽子来!

人们在咏诵叶赛宁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