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第2/3页)

“逼得你哭了?”

“当然是哭了……几乎没有一天不把眼睛哭得红肿的。他甩过来的火筷子,扎在幸子的脖颈上,如今还留着一块小伤疤呢。在脖颈后头呢。您瞧瞧就明白。那伤疤是再好不过的证据啦。”

“什么证据……”

“还问什么呢,小姐。不明白的,要说也说不出来啊。”

“可是,像你阿辰也会受人欺侮,可见男人还是了不起的啊。”宫子佯装不知道的样子。

“是啊。不过,唉,要瞧你怎样看罗。那时候,我迷上了我的丈夫,简直就像被狐狸精迷住了,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啊……如今狐狸精已不附身,太好啦。”

听阿辰这么说,宫子不禁又回忆起自己的少女形象来,那时由于战争,自己失去了初恋的情人。

宫子是在富裕家境中成长的缘故吧,在某些地方,她对金钱是恬淡无欲的。二十万圆,对如今的宫子来说,虽是一笔巨款,但已经失去的东西,与最近失去的二十万圆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当然,宫子是无法赚到二十万圆的。由于需要才从银行提取这笔钱,因此宫子对此一时大惑不解。二十万圆巨款,如果捡钱人把钱送回来,也许是会见报的。银行存折也放在里面,失主的姓名和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是会由捡钱人直接送到失主家里,或是由警察前来通知的。宫子三四天来都很留意看报纸。她觉得跟踪她的男人也是会知道她的姓名和住址的。还是那男人偷走的吧。要不然那男子捡到了手提包,或者即使没有捡到,他不是应该紧紧跟踪上来才是吗?还是挨了人家用手提包打,吓得逃跑了呢?”

宫子弄丢了手提包,是在银座让有田老人买夏天白色衣料以后刚过一星期的事。在这一周内,老人没到过宫子家中。老人是在发生手提包事件之后翌日晚才露面的。

“唉呀,您回家啦。”阿辰兴冲冲地相迎,把被打湿了的伞接过来,又说:“您是走路来的吗?”

“啊,真是倒霉的天气。可能是梅雨天哩。”

“您感觉痛吗?幸子、幸子……”阿辰呼喊幸子。“对,对,我让幸子洗澡去了。”

阿辰说着就赤着脚,迈下去给老人脱鞋。

“如果已经烧好洗澡水,我想洗个澡暖和暖和。阴森森的,像今天这样气候骤冷,就……”

“有点不舒服了吧。”阿辰说着皱了皱那双小眼睛的短眉毛。

“哎呀,我干了一件不合适的事了。不知道您回来,我让幸子先洗澡去了,可怎么办呢?”

“不要紧的。”

“幸子,幸子,赶紧出来吧。你把澡盆表面那层轻轻舀出来,弄干净点……那边也好好冲冲……”阿辰急匆匆地走了,她把水壶坐在煤气炉上,点燃了澡盆的煤气,又折了回来。

有田老人依然穿着雨衣,他伸出双腿自己摩挲。

“您洗澡时让幸子给您按摩一下吧?……”

“宫子呢?”

“噢,太太说她去看新闻片就来……她是到新闻影院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请你给我叫个按摩师来。”

“嗯。是往常那个……”阿辰说着站起来把老人的衣服拿过来。“洗澡之后更衣吧。幸子!”

阿辰又唤了一声幸子。

“我去把她叫来。”

“她已经洗好了吗?”

“嗯。已经……幸子!”

约莫一小时后,宫子回来时,有田老人已经躺在二楼的床铺上,让女按摩师给按摩了。

“很痛啊。”他小声地说。

“阴沉的雨天你还出门呐。再洗一个澡,可能会清爽些。”

“是啊。”

宫子不由地依靠着西服柜橱坐了下来。宫子大概有一周没看见有田老人了。只见他脸色发白,心力交瘁,脸上和手上的淡茶色老人斑更加显眼了。

“我去看新闻片来着。看了新闻片,就觉得生气勃勃。本是想去洗洗头,不是要去看新闻片的,可是美容院已停止营业,所以……”宫子说罢,看了看刚刚洗过的老人的头。

“润发剂真香啊。”

“幸子拼命酒香水,香喷喷的。”

“据说她体臭得厉害。”

“嗯。”

宫子进入了洗澡间。洗了头。把幸子唤来,让幸子给她用毛巾擦干头发。

“幸子,你的脚多可爱呀。”

宫子原先将两只胳膊肘支在膝上,这会儿伸出一只手去触摸眼皮底下的幸子的脚背。幸子忒忒地颤抖,直传到宫子袒露的肩膀上。幸子也许是继承了阿辰的秉性吧,手脚似乎也有些不干净。她只拿了宫子诸如扔在纸篓里的用旧了的口红、断了齿的梳子、掉落的发夹子一类的小玩艺儿。宫子也知道幸子憧憬和羡慕自己的美貌。

浴后,宫子在白地蓟草花纹的单衣上披了一件短外褂,然后给老人按摩腿脚。她思忖着:倘若自己住进老人家里,恐怕就得每天给老人按摩腿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