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11页)

我(英语):“恰巧错啦,先生,最难打的仗都被我们的同僚交给我们。”

麦克鲁汉(英语):“这是抱怨,你们还习惯抱怨。”

我只好对死啦死啦:“我不说啦,好吗?他不进油盐的。”

死啦死啦:“跟他说,我们只有几个月。”

我(英语):“我们等了一辈子,可只有几个月给我们学习……或者叫作进化——现在你要把这也带走。先生,你离家很远,觉得和我们无法交流,你烦死了这场战,我们也是,可我们想,真的很想有能为力……”

他冷淡地点着头,那比摇头更让我绝望。

我:“让他去死好吗?他帮不了我们,也不想帮。他们的飞机坦克航空母舰拿这来管个屁用,你叫了一万声爷爷,最后不还得我们这帮孙子拿牙啃拿命垫吗?——我陪你去,好吗?上对面,找死或者侦察,反正活不爽利也死不痛快,我习惯啦,只是求你——别让我再求他!”

死啦死啦看着我,是也斜,回答我的不是他而是麦克鲁汉。

麦克鲁汉:“我念不懂你们的经,可这句话说得对,我帮不了你们。”

我和死啦死啦一起瞪着他,因为丫说的是中文,流畅得很,至少比我们中的很多家伙要来得纯正,而且他对我们的瞠目结舌也很会意。

麦克鲁汉:“没错。我会说呀,我没说我不会说中国话。是你们自己不用脑子。我是什么?这位年青先生好像总把事情想复杂,在他变为哈姆莱特之前我把话说清楚,我的职务是什么?”

死啦死啦:“……联络官。”

麦克鲁汉:“只会说英语的联络官?太逗了。那是我那些以为只靠空军就能炸平南天门的同事。我是从上次战役就和你们一起被追成落水狗的联络官。不会说中文?太逗了——年青人好像又想发火。为什么不说你懂中文,你应该搞得清LET'S GO和癞皮狗的区别。搞得清,可我有看完整场戏的权利,也有权利听你们不想告诉我的。”

死啦死啦现在乐了,像终于找到个可以用战防炮轰一家伙的目标一样。

死啦死啦:“都听到啦。可什么叫帮不了?”

麦克鲁汉:“零碎事先不管?好习惯。你们怎么看眼下要打的这仗?你们闭塞得连电话都没有,你们的上司怎么告诉你们的?如果他真让你们这样破落的军队去打那场该死的仗,那他的什么真的被狗吃了。”

死啦死啦:“这场仗哪里该死?”

麦克鲁汉:“不评价别人?又一个好习惯。好习惯先生。你们参与上次的滇缅之战了吗?”

死啦死啦:“参与了。”

我只好苦笑:“何止参与?”

麦克鲁汉:“好极啦,我也在。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勇气。和从来没有过的浪费。我是军人,你我都是。至少要由勇气和决心决定我们的命运。对吗?可那场仗被谈判桌上的误会和纠结决定。八个脑袋在嚷着听我的,只准听我的,你我只有两条腿……”

我:“和一条命。”

麦克鲁汉:“被八个自相矛盾的脑袋拽去十六个方向。太可怕啦。我的同事们说麦克鲁汉怨天尤人,离他远点。可我还要说,该死。我总想着那些在我身边战死的中国兵。没他们我早被日本鬼活剥。没人对他们哪怕说个好字,只有人说,因为他们,所以打了败战。这不公平,老麦官太小,只能说,这不公平。我来这,看见你们,就看见他们。我不想呆在这看你们再来一次。我只想告诉你们和你们营养不良破烂不堪的军队,躲远点。别对这一战抱幻想——会赢,可你们会输。现在,此时,遥远的地方,脑袋们还在吵吵。听我的,只有我对,其他全错。除了你们,决策者都三心二意,必需的物资差三少四,你们会在南天门上被耗光。一个没有后续能力的攻势有什么价值?你们的师长狂热又迷人。整个顾问团都说,他是年青的凯撒。可我老麦说,他太爱战争了,生命对他只是战争的燃料,他该去看医生。”

死啦死啦没说话。我看了看他,然后几乎是快乐地应和着:“他该去看兽医,我们有兽医。”

麦克鲁汉就指戳着我:“你这小阴谋家,你想揍我来着。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我赶快让开了:“谢谢……我道歉,你是个好人。”

我被踢了一脚,踢回那个妨碍老麦上车的位置上,不用瞧也知道那是谁。

死啦死啦:“你会说中国话,这太好啦。我总疑心这家伙把我说的话译成他想说的话。还有——请留下来,我的师长确实该去看医生,他居然放走您这样的人。”

麦克鲁汉:“马屁少拍。你还在期待这场战争?当我胡说?”

死啦死啦:“我们都很诚实。但我的团总要有起码的自卫能力。”